光是预告片,就已经将观众的期待值拉满,正式播出之后,收视率更是直线飙升。
我看悬!羊毛月得罪的可是00后,无数资本家大老板都头疼害怕的狠角色,招惹上他们可是真的碰到了硬茬。
王宏超家附近的小公园里有个角落。7年前的一个夏夜,他发现那里有些许星星点点,走近一看,几只萤火虫在上下飞舞。他从初中就离家住校,后来远赴上海求学、工作、成家,没想到再次见到儿时乡间田野里随处都是的“玩伴”,倏忽已近三十年。
萤火虫继续扑闪着黄绿色微光,王宏超的乡愁却被点燃。此后,一看到与萤火虫相关的诗歌、小说、历史记载等,他都记录下来,然后写成一篇文章,谈古人生活世界中的萤火虫。
沿着萤火虫,王宏超又写了夏季令人厌恶的蚊子。再加上之前写过虱蚤与搔痒的文章,他发现这几种“微虫”在古代记载中最为常见,背后关联的文化、思想、观念也极其丰富,于是将几篇文章汇集成新书《人间小虫》。
这也是继《古人的生活世界》之后,王宏超对古代生活史的继续探索。如今已是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的王宏超,主要研究美学与艺术理论、中国美术史,这几年他转变研究重心和思路,从微观视角重新审视中国古代的审美文化,“当我们的目光投射到一个细微的人、事、物之上时,就会发现一个全新的世界。”
《古人的生活世界》呈现了古代生活的多重维度,涉及时间、空间、衣食住行、情感、娱乐等。到了《人间小虫》,王宏超关注的点更小更具体,只写了虱子、跳蚤、蚊子、萤火虫四种小昆虫,但进一步走向历史的深处,围绕它们挖掘出古人对传统文化、宗教、文学、艺术等方面的理解,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历史细节。
比如电视剧《甄嬛传》中失宠的芳贵人吃虱子的情节并非虚构,最早在曹植的《贪恶鸟论》中就有“得蚤者莫不靡之齿牙”的说法。当然,文学史上最著名的吃虱子场景是《阿Q正传》中,阿Q和王胡大模大样地比赛捉虱子、吃虱子。
不过,与中国人认为啮虱是下等鄙俗之人才有的行为不同,中世纪英国人认为虱子有药用价值,是治黄疸病的特效药。澳大利亚土著在招待朋友时,彼此会捉对方头上的虱子来吃,旁边还配着茶水,整个行为和中国人嗑瓜子一样。“这就是观念的反差,从中可以看到时代、文化差异,还有文化多样性。在小虫身上,人类可以反观自身。”
第一财经:为什么你认为人类可以通过小虫反观自身?
王宏超:人在世界上,其实是在关系中存在。昆虫看似微不足道,最容易被忽视,但它们和人类的关联性很强,是反思人和物之间关系的一个重要视角。不过,人类观察它们的视角在变化。现代人对虱子有厌恶感,是经历了卫生现代化转型,有条件摆脱它们,把它们看成外在之物或者说将其对立化,归为害虫,认为它们的存在是对人类生存空间的侵犯。古人摆脱不了虱子,会接受它们,考虑如何和它们共存。坦然处之后,更极端化的情况是还把它们雅致化,比如扪虱而谈,被认为是魏晋风度的重要表现之一,是雅士行为。
人类现在还没法摆脱蚊子,和虱子一样,蚊子存在的时间远远超过人类,也对人类历史产生过影响,戴蒙德的《枪炮、病菌与钢铁:人类社会的命运》,有个版本的封面上就用一只蚊子来代表病菌。又比如萤火虫,在古代是诗意化的重要象征,但是城市不断发展和扩张,越来越挤占萤火虫的生存环境,它们在城市中一直退却,生存环境不断被边缘化,通过观察萤火虫现在的处境,可以思考城市化带来的很多问题。
所以我把书名定为《人间小虫》,意思是它们在人间生活,它们的存在可以引起很多思考,也是看待人类历史、文化的维度之一。尤其是虱子,现代人觉得恶心,但我搜集到它们的资料,是几种昆虫里最多的,说明人类在它身上可以阐发的空间特别大,比如吃虱子这样的行为现代人无法理解,但在古代确实存在。这就是观念的反差,不能用现代人的观念去看古人。
第一财经:学术上有所谓“一流题目”“二流题目”,研究虱子、蚊子等小虫,会不会被认为关注点太小,被质疑研究意义何在?
王宏超:传统的史学家,比如近代史学创立者利奥波德·冯·兰克非常强调政治史、革命史、大的国别史叙事,我们中国也有这样的治史传统,每代都有大型史书出现。从学术角度来说,宏观史的书写当然有必要性,但也会遮蔽很多问题。比如历史记载中都是标志性的事件,英雄、精英人物,文学史中写的也都是经典作品。被遮蔽的普通人、日常生活,我觉得也有探讨的必要性。所以西方后来出现新文化史、生活史以及微观史,关注的角度变小,这些研究是对宏大叙述的补充,有时候也会颠覆传统历史书写的结论。
我把学术研究大致分为四类,大题大做、大题小做、小题小做、小题大做。“小题小做”在学界经常被批评为研究碎片化,觉得题目太小了,没有太大的发散性意义。从我个人的兴趣来说,比较喜欢“小题大做”,找到一个小的切入点,比如说小虫问题,借此探讨人和物的关系,以及背后文化、观念等变迁。题目虽然小,但是丰富了我们对“小”的理解,同时又对应了“大”的视野,研究过程中,很多文本资料可以不断往外延伸,有无数枝杈可以扩展。
所谓研究有没有意义、有没有价值,不在于问题大小。最关键的是,这是不是一个真问题?如果能让人增加对这个问题的新理解,再小的题目都是有价值的。对于学术界批评的碎片化研究,我也有些不同的观点。只要这些研究做得扎实,就不是无意义的,而是研究还不够多。大量碎片化研究积累起来后,就能慢慢支撑起对宏观问题的新探讨,否则停留在“大”的角度重复研究,才是对研究推进没有意义。
《奶酪与蛆虫》是西方微观史中的名作,史景迁的《王氏之死》也很有名,但我最喜欢的是美国历史学家娜塔莉·泽蒙·戴维斯的《马丁·盖尔归来》,她利用档案,也有很多想象,全书写得就像小说,但是你会信服。这本书在观点之外给人思路上的开阔,让你看历史档案和资料的时候,或者是重新去理解世界的时候,都有新的启发。
第一财经:刚才你说到对意义的理解,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里比较看重意义,于是潜意识里觉得所谓意义就要宏大才行?
王宏超:对。另外中国人会强调国家、社会现实的意义和价值,从小接受的教育和训练都很关注宏观。但是在中国文学史、中国美学史研究上,其实很多宏观问题不仅现在还没有根本性推进,前辈学者的成绩也没有被大幅超越,比如关于中国美学史,写得最好的还是李泽厚,虽然很粗疏。所以我觉得需要大量的小研究,经过一段时间的积淀,形成新的研究范式,这是更有意义的。
第一财经:说到资料丰富,《人间小虫》里的材料让人大开眼界,你是怎样找到那些古今中外的小虫素材的?
王宏超:靠长期积累。我最早关注古人生活的细节是麻姑搔痒,当时是2003年,还在读研,印象最深的是蔡元培的一首诗里提到麻姑搔痒,后来在陈寅恪、胡适的诗里也出现这个典故,觉得很有意思。麻姑是道教中的一个女神,指甲很细长,男性身上痒了,想到用麻姑的指甲挠痒,我觉得里面有很微妙的情感。
后来我开始收集一些古人生活的资料,在写《古人的生活世界》时,就写到挠痒。以前很多人觉得搔痒只是解决痒的问题,其实里面有人和身体的关系。痒和虱子相关,我又积累虱子的材料,就这样一个点、一个点地积累。现在我电脑里有很多题目,有些资料积累得丰富了,就能写成小文章,有些还不够丰富,还有些可能永远也写不出来了。
题目积累过程中有些理解后,我会有意搜集些资料。比如很多写昆虫的诗歌,里面提到古人的笔记小说,或者昆虫与医学史相关,我都会有意看相关领域研究。举个例子,以前我也看过日本的俳句,但没太留意。等到我关注萤火虫后再去翻,发现有非常多关于萤火虫的内容,同时也有很多虱子、蚊子的内容,因为俳句强调人和自然世界的和谐。后来,我把国内出版的所有俳句都看了。《人间小虫》的萤火虫文章写完后,还有一两万字资料没用。
我想强调的一点是,现在有检索电子系统辅助,学者找资料会更方便,但最核心的还是靠个人的长期阅读和积累。我看书非常杂乱,去年疫情期间在家不能出去,至少看了100多本书。可以说现在随便翻翻《人间小虫》,我都会想起哪段资料是在哪本书看的,看到后那种欣喜的感觉。
第一财经:随着城镇化大力推进,古人的很多生活场景离我们越来越远,年轻点的人可能都没见过虱子、跳蚤了,这种情况下,你觉得我们能跟古代生活建立联系吗?
王宏超:我们和古人的割裂是必然的,除了时间和物质环境的影响,还有就是对古人究竟了解多少。前面我也说了,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和接受的知识是比较宏观的,学历史都是记大事件,缺乏微观视角。当然我不是说古人日常生活就好,要恢复那个状态,但我们是从这样一个历史中走过来的,我们的生活、所思所想、各方面其实和古人有潜在连接,只是很多人意识不到。现在通过学术研究,揭示古人生活中的一些真实方面,让大家看到鲜活的历史,可以更好理解古代世界。了解了古人的文化语境后,对古人生活也会有种共情。
就像我正在写的一篇文章,讲古人的近视。现代人有眼镜,可以解决近视问题,古代没有,近视后就很痛苦。古人认为衰老体现在三个方面,一是有严重的近视或者老花,二是40岁之后牙齿就掉了,三是脱发或者白发。头发问题还好,戴头巾或者帽子可以遮掩,近视和牙齿没办法掩饰,官员要是有这种情况,皇帝会重用吗?而且近视后要不要戴眼镜,背后也有很多观念问题。所以我就希望通过一本本书,建立现代人对古人的理解,尤其是选那些挺有冲击性、和现在反差很大的点,来提醒大家和古人之间的关系。
如今人类处在一种无根基的快节奏生活状态中,原子化个人、重物质和感官的享受、电子空间与抽象交往,主导了现代生活状态。当我们回想历史,总会从政治、战争、制度、经典等角度进入,而在生活层面,感受不到自身与历史之间的连续性,处在与历史的断裂状态。我的生活史研究,是希望重建有根的文化生活,在今人与古人之间,建立起情感与意义的关联。
《人间小虫:虱子、蚊子与萤火虫》
王宏超 著
中华书局 2023年8月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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